第八百四十九章 为生民开眼(再求一次) (第1/2页)
叮叮当当!
铜钱跳动!
类似的动静,类似的场景,把戏门的人都不知道见过多少,毕竟出身江湖,这就是吃饭的道道儿,可是由来只觉得铜钱响动,最是悦耳,却头一回感觉,竟是如此的沉重。
叮叮当当,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,分明只是那一颗铜钱在跳动,却像是耳朵里万千铜钱在跳动。
分明只是那镇子着上,袁家小班主碗里有一颗铜钱在跳,但众人也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怎么样,眼前都是一颗一颗的铜板在跳,跳满了眼,跳乱了心。
小镇里面,锣鼓声变得喑哑。
有人用力的敲着锣鼓,声音里暗含门道,想要将那进了镇子里来的人制住,但锣鼓声在这铜钱跳动声面前,败下了阵来。
火光彩灯,变得黯淡。
任是再漂亮的焰火,任是再精致的灯,似乎都不如那颗乌黑铜板上面,折射出来的光华。
不知有多少平日里在这江湖上有着偌大名声的把戏门能人,想要在此时出手,但却都变得束手束脚,脚步与身子,都变得无比沉重,叮叮当当的声音,充斥了自己的满心满眼。
各种奇诡把戏,在这一个钱面前,都仿佛失去了魅力,变得平平无奇。
而在小镇周围,各个方向,都已经有身影自暗夜之中浮现,遥遥向这片热闹看了过来,彼此之间,脸上都带着感慨。
有人道:“这位双蒸酒大哥,敢孤身入镇,做这最危险的引子,胆魄着实过人,他究竟是什么门道?”
旁边人笑道:“他啊,理论上讲,甚至都不属于门道里人,据说,来了这世间二十年,倒有十几年时间,在做教书先生。”
“至多不过,到庙里烧过香,略懂伺候鬼神的负灵之法……”
“只是在当初瓜州开第一次大会时,他娓娓而谈,极有道理,这才折服了众人,都推他为齐州的老大哥。”
“……”
听到了这话的人,都有些骇然:“这么点子本事,又如何敢直面神手赵家?”
了解双蒸酒的人便笑道:“他说,理大欺法,神手赵家的本事,外人极难破得,倒是唯有他这样的,才有可能破了这赵家的百戏。”
……
……
“这是什么法?”
镇子之上,不知多少人,此时都已慌了神,由来只有别人看不懂他们的把戏,这还是头一回,他们看不透对方的手法。
分明只是一枚铜钱,但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威力?
“不好!”
而同样也在这一颗铜板,却跳动起来,仿佛整个镇子都要被这一颗铜钱淹没之时,镇子深处,几个垂落下来的暗红色幔子被骤然掀开,赵家人已经现身。
凝神向前看来,他们也已满面恼怒:“他们从哪里得来了这样一枚异宝,要来压我们把戏一门?”
天底下有物件,有宝贝。
有些在门道外的人看来是宝贝,有些在门道里面的人看来是宝贝。
唯独钱,门道内外看来,都是宝贝。
也因为这钱的特殊性,所以门道里面,不乏用铜板炼宝之人,但如今,赵家人都还是头一次见着,这么厉害的宝贝。
把戏门的法讲究欺神骗鬼窃天,但也正因如此,这一颗被天地认可的铜板,便有了莫大的法力,人家赏了铜钱,便是客人,这小镇上的把戏门中人,便人人都受制约。
“你用这一个钱,便要破我赵家百戏?”
幔子后面,在把戏门捉刀大堂官与赵家大公子赵三义的侍奉之中,坐着一位留了长须的男子,他也凝神看着这一枚铜板,脸色微沉,低低开口。
满镇的铜钱响动,却影响不到他分毫,甚至他说话的声音,连这铜板落入碗中的响动都压了下去。
双蒸酒遥遥向他看了过去,脸上蒙着黑巾,却仿佛准确捕捉到了他的位置。
微微眯起眼睛,忽地伸手向了他指去,身边的铜板蹦蹦跳跳,变化更多,犹如在这小镇之中,铺出了一条无数颗铜板铺起来的道路。
但却也在这一刻,那蓄了长须的中年男子,低低一叹,抬起手来,身边捉刀大堂官,扯起一块青布,向了前方盖落,而赵家主事,则是一只手伸出,探入了青布之下。
于此一霎,整个小镇,都仿佛天黑了下来。
出手的正是赵家大主事,而这一袖,便是赵家与无常李家的“老井呼名”齐名的“三分天手。”
天地之间,万事万物,皆可盗取三分的把戏门母式。
若有一物在眼前,无论那一件东西是什么,无论是放在眼里,赵家人都有三成概率,将其盗走。
而若是很多东西在那里,无论那是什么,赵家人都可以将其窃走三分。
这便是三分天手。
这天下本是十姓均分,各得其一,但赵家的本事便在这里,若是十姓互斗,各凭本事攫取,那赵家无论能不能笑到最后,也有把握窃取三分,这便是赵家压箱底的本事。
那一枚铜钱,实在邪异,小镇之上,各种绝活,都有种压不住这一枚铜钱的感觉,因此赵家大主事,便不惜亲自出手,也要将此钱取来。
他忌惮着那入了镇子的转生者,出手之时毫不留情。
看似一只手伸进了青布之下,但却让人感觉,这一只手,从某种更深之处,穿过虚幻与真实界限,伸进了小镇之中。
二指轻轻一夹,满镇子的铜钱跳动声,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三分天手,竭尽全力,破尽虚侫,于阴阳虚实变化之中,准确的握住了那一枚铜钱的本相。
镇子之上,把戏门里的各路能人,那头顶之上,若有若无的压力,也于此时忽然消失,仿佛重新见到了天日。
而在镇首,以负灵之法背负了这枚铜钱的双蒸酒,则是脸色一变。
他背起了这枚铜钱,才压住了赵家的百戏,而身上这枚铜钱,被人偷走,便也如同负灵之人,身上所负之物受到重创,无可避免,要面临神魂受损局面。
坐了镇子之中的赵家主事,似乎也犹豫了一下,伸进了青布之中的手掌,并没有立时便抽回来,但也只是这么微微一犹豫罢了。
毕竟是斗法,对方出招,自己回手。
无甚不妥。
他的手掌,从青布之下收回,青布也缓缓覆盖到了地上。
而在他二指之间,夹着的,正是刚刚压住了小镇百戏的那一枚铜板。
镇子之上,骤然变得安静,他将铜板拿到眼前打量,眉头微微皱着,似乎连他也没想到,得手竟是如此的容易。
祭起了这枚铜钱,将铜钱之上无尽愿力背负在身上的双蒸酒,居然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。
而铜钱被自己拿了过来,以负灵之法祭起了这枚铜钱的双蒸酒,却仿佛受到重击,脸色倾刻之间,变得煞白,有殷红鲜血,自蒙着黑巾的双眼之中,慢慢渗了出来。
如同负灵之时,灵物损毁,自身立时遭受了无尽反噬。
“你……”
赵家主事,心里生出了某种怪异之感,铜板在指间翻动,终于还是忍不住,向着他缓缓的启齿。
“赵大先生,你做错了。”
而在赵家主事开口的一瞬,双蒸酒也缓缓的抬起头来,扯下了面上的黑巾,目光穿过小镇,向他看了过来:“你知道这一颗钱的份量吗?”
赵家主事低头看了一眼那枚铜钱,微微坐直了身子。
目光森然,盯着双蒸酒那张惨白的脸:“你不是过来斗法的,你的本事太低,只凭了这枚铜钱护体。”
“当然。”
双蒸酒摘下了黑巾的眼睛,于此时显得异常明亮,低声笑道:“若论斗法,谁能在把戏门道,连破你赵家的百戏?”
“所以,我今天不为斗法而来,我是为这天下生民开眼来的……”
倏忽之间,他的声音里,也仿佛多了几分霸道,声音雄浑:“我正是要让他们看看,看看天上,看看地下,看看是谁,偷了他们的粮,让他们只能饿死……”
……
……
此时的辛山之前,糯米酒一只米袋,倒出了几万斤粮,仿佛无穷无尽一般。
而这四下里的生民,也尽皆欢喜,取米支锅,当场煮食,更不知有多少人,掘地三尺,也要将地上每一颗米粒捡起来。
这米便是命,是活下去的希望,而且是买来的米,是天经地义可以进自己肚子里的。
但也在这欢喜之中,人人心生恍惚,抬起头来,便看到有一只大手,从天而降,从自己的仓里,锅里,嘴里,肚子里,将米粮夺走。
最关键是,不知道怎么丢的。
袋子里的米粮,就在那里放着,明眼看着,就瘪了下去,小山一般的米粮,眼瞅着便变小。
便是锅里煮着的,也莫名其妙,就看着粥水越来越稀,越来越淡,不一会工夫,那粥倒好像是变成了清水一般。
刚刚吃下了肚子去的,明明还很撑,却很快便觉得饿了,肚子咕咕直响。
他们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,但很确定自己的粮已经被人偷走了,那是自己的粮,哪怕只是花了一枚铜板买来的,但也是天经地义,该进自己肚子里的。
于是,怒火一层一层的掀了起来,但于此时,他们却更想知道,是谁偷走了他们的粮,平时若遇着这等诡奇之事,或许会感觉害怕,但如今,心里却只有被夺了粮的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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